一个路人

二的那个

“二的那个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何家二姑娘从小听别人这么叫她。

       爹是从商的,娘是个大家闺秀,年轻的时候身无分文的爹遇见了娘,像所有俗套爱情小说里面两人不顾家庭反对坠入爱河,私奔,身无分文。又像所有大团圆结局里边一样:爹后来挣了几个钱,一家子成了富贵人家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富不富贵又有什么关系呢?何家二姐想。她是家里第二大的丫头,不仅是“二的那个”,还是个女娃。纵使爹对商海有再多的见识,也不见得会教给她;何家宅子再大,也不见得会留给她一砖一瓦。

        何二姑娘掰着指头数来数去,自己干过的活计无非也就绣花穿针琴棋书画,甚至下局棋赢得多了也得被笑话。富不富贵又有什么关系呢?何姑娘想,到头来不还是个“二姑娘”。

         何老爷爱养鸟。

         鸟是抓回来的,花大价钱造了个镀金的笼子,哪想笼子里那禾雀成了何二姑娘的至交。每每接着绣花鸟到帕上的借口,捏着裙角,翘着小手指头,看一眼那被关在笼子里的雀儿,就是鸟类还没有进化到能够用语言来沟通,何二姑娘也觉得世上再没第三者比这一人一鸟更懂对方的感受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某个雨过后突然急刹车回头飞来的大风天气里边,狭窄的金丝笼被残暴地卷到了地上,被撞开的笼里边小小的禾雀煽动翅膀,又像是通了灵一样歪头征求意见似的看看何二姑娘。

       爹最爱的鸟要跑啦,何二姑娘一愣神第一反应是要去把笼子关上,可好像命运安排给她为数不多的多情偏偏此时生了效,何二姑娘把手伸出去,又收了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决计不管这事。走吧,老朋友,她在心里想,和我不一样,你要自由啦!把笼子捧起来,何二姑娘热泪盈眶,半晌以着“二姑娘体弱多病跑不动跳不了手无缚鸡之力”的缘故让爹接受了笼中鸟的出逃,顺带得到了娘一个“笨姑娘终于开窍”的赞许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得了,走吧,都走吧。何二姑娘又是孤零零的咯!

        但何二姑娘不恼,因为也没人知道,那天以后何二姑娘的枕下、袖里,多了片禾雀飞走时候留给她的黑色羽毛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相信老朋友总会再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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